第四章
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他的控制。
“那都与殿下无关,殿下还是想想如何给陛下交代吧。”
我对上他阴冷锐利的眼神,一字一句道:“还请殿下莫要误了我出嫁的吉时。”
“周时宁,你演戏给我看呢?上辈子死乞白赖地要嫁进来,再来一次让你当妾你就闹脾气。”
他一副施舍的口吻开口:“等你生下孩子,本殿也可以考虑让你当侧妃。”
我冷笑出声:“殿下,那日在宫门口,我的话没说完,那时我想说的是,如你这般的虚伪小人,我此生,宁死!不嫁!”
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,我头也没回地上了马车。
他向我抬起的手,被陛下身边的公公拦住。
“殿下,陛下有请。”
……
马车一路驶出了宫门,再出城门,行至中途,我见到了胡佑安。
很快我发现自己被画骗了。
他穿着画像里的温润白衣,性格却和温润无关。
那天夜里我们没赶上进城,在郊外扎营生火。
他突然开口:“别动,你旁边有条蛇。”
一时间,我梗着脖子,连眼睛都不敢眨。
紧接着听见了他的爆笑声。
“你忘了我刚撒了一圈雄黄。”
笑声在对上我无波无澜的眼睛时戛然而止。
“你不想打我吗?”
我疑惑:“为什么要打你?”
“我骗你,你不生气吗?”
“一点点。”
他摇头说:“不对,我骗你,我捉弄你,你该生气才对。”
我震惊于他的敏锐。
可我的心确实无波无澜。
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:“你这里应该生病了。”
我摸了摸跳动的心脏,反驳:“没有,它跳得很用力。”
他将腰间的香囊解下给我:“助眠用的,我可不希望你因为失眠而猝死在半路上。”
我闻到香囊散发的草药味,浑身一松,心跳也随之舒缓。
听说他的母亲出身杏林世家。
我笑着道谢,“给你添麻烦了,是我晚上打扰到你了吗?”
他答非所问:“不想笑就别笑,看得我眼睛疼。”
我收了笑,面无表情道:“好。”
他又瞪了我一眼,我不明所以。
只听他大声嘟囔:“说不笑就不笑,怎么这么听话。”
我描绘着香囊上的纹路,嘴角勾起,笑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。
抬头对上他呆愣的脸,他说:“你这样笑就很犯规了。”
他嘴里偶尔会冒出这种新奇的话,我歪头表示不解:“犯了什么规?”
他解释说:“夸你笑得好看。”
我抿唇,“谢谢你的夸赞,虽然你学识不好,但我不嫌你。”
他一瞬间张牙舞爪,“哪里不好!这是我家乡的方言。”
他清了清嗓子,开口:“关关雎鸠……”
“桃之夭夭……”
“南有乔木……”
……
那夜,他一口气念了数十首情诗,我闭上眼睛,心情很好。
我随胡佑安到云州后,收到了姑姑的信。
信里说齐琰因为毁坏御赐之物,被陛下禁了足。
可是他却出现在了我和胡佑安大婚的那天。齐琰一袭玄色锦衣伫立在窗前,不知道看了我多久。
他看着我描眉点唇,发现他自己从未瞧见过我大婚时的模样。
上辈子大婚时,他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,喝了很多酒。
醒来时发现宿在了婉婉房中。
第二日再见时,我笑着问他:“头疼吗?”
他自以为看透了我背后的意思,讥讽道:“婉婉照顾得很好,你休想借此刁难她。”
我收了笑,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。
他转身的那瞬间,看到桌上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。
一次意外,我怀孕了。
白婉婉哭得伤心欲绝,他发誓从此不再踏入主院。
我显怀以后,白婉婉总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,每天抱着枕头叫“孩儿”。
他又踏入了我的院子,我放下手中的虎头鞋,那双特意准备的冬靴还没送出去,就听见他说:“王妃以后就待在院子里,无令不得外出。”
可还不够,婉婉说想要那个孩子。
为此,她自杀了三次。
齐琰抱着浑身是血的白婉婉,终是点头同意将我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。
他理所当然地觉得,这本就是周时宁欠婉婉的。
欠一个孩子,和一个王妃之位。
他想着,上辈子该还的都还了,这辈子重新开始也不是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