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5

程见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她活得胆战心惊，风声鹤唳。

一点风吹草动，都有可能引发她的PTSD，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认错、求饶、下跪、磕头。

身上也疼得越来越厉害，每走一步，都像行走在刀尖上。

她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，绝大部分时候，不是昏睡，就是发疯。

【柠宝，还剩四天了呢】

【倒数第三天，进行得怎么样？】

……

倒数第二天，是她和程若雨的生日。

看着佣人们送来的礼服，她受宠若惊。

往年，程家父母和程天意，是不会记得她的生日，更不会让她做这一天的公主。

这是第一次。

这算什么，苍天垂怜，让她死之前拥有一场生日会吗？

哪怕她知道，这是蹭来的，也足够满足。

玛利亚为了让她看上去更窈窕，曾抽去她两条肋骨，如今腰身比过去短小十英寸。

以至于，她不得不将礼服用木夹子夹紧，才让它更为合身，然后对镜中苍白憔悴的自己微笑。

会场衣香鬓影、觥筹交错。

她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这种社交活动了，便沉默着在角落坐下，小口啜饮白水。

但即便如此，还是有人注意到她。

“听说她被送去马来都不安分，勾引住橡胶大亨Julio，利益都冇捞到，反被玩到半死。”

“啧，难怪程家上下只喜欢若雨大小姐，这位二小姐实在不像话。”

“咩二小姐？渔村来的粗鄙女啦，哪里及得上大小姐一根指头？”

客人们断断续续的粤语飘进耳中，程见柠听懂大半，不由抬眼看过去。

那些碎嘴人立刻噤声，假装在吃才上的西餐。

他们怕程见柠像三年前那样，脱掉高跟鞋砸在他们的汤里，又不依不饶地逼着他们喝下去。

程见柠曾经是个不肯吃亏的主。

可现在……

她只是低垂了眼眸。

怪不得程若雨许她出席，原来是为了让她承受奚落。

客人们松了一口气：

“还是若雨大小姐会找地方，真的把这野妹头教乖了！”

程天意和程若雨正好敬酒到这一桌，闻言都笑，笑着要程见柠也过来给程若雨敬一杯，谢她管教之恩。

程见柠捏紧水杯：

“我喝不得酒了。”

程若雨笑容有些尴尬：

“看来柠柠是不想给我这个主人婆面子。，”

程天意蹙眉不悦：

“不过一杯酒，这样推脱，谁不知你千杯不倒！”

他不客气地扯住程见柠的头发，强迫她仰起头，直接半瓶酒咕嘟咕嘟往她喉咙里灌，呛得她连连咳嗽，拼命挣扎间，眼前也开始幻变。

客人们，也是这样把她围在中间，掐着她的下巴给她灌酒的，仅仅是因为听说她有千杯不倒的美名，所以要试她是不是真能喝一千杯。自那之后，她的胃就坏了，再不敢喝酒。

否则，就会像今天这般……

她“哇”的一声，将胃里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，夹杂着刺目的鲜血。

“别、别过来……”她已经分不清眼前是什么地方、有些什么人，恐怖的记忆一旦被触发，就潮水一样卷过全身，带走她所剩无几的理智。她尖叫着，惊恐地摔碎了程天意手里的红酒瓶，然后拎起裙摆，战栗着往外逃，连高跟鞋跑丢了一只，光脚板上扎了玻璃碎片，都一无所知。